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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4000美元还是15000美元？

编辑丨杨宗硕

大部分人都没想到，10月中旬，在距离《蓓优妮塔3》（也就是《猎天使魔女3》）发售只有两周的时候，前主角配音演员海伦娜·泰勒（Hellena Taylor）会公开与开发商白金工作室发生冲突，甚至不惜撕毁保密协议。她爆料称，此前白金找她为《蓓优妮塔3》配音，但只愿意支付4000美元，而自己是个学习了7年的职业配音演员，4000美元显然过少了。根据愤怒程度看，海伦娜显然认为，这是一笔侮辱性的报价。

现在，一周过后，这场冲突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

(资料图)

海伦娜在10月24日承认，白金工作室最初邀请她配音《蓓优妮塔3》，给出的报酬是1万美元，在与制作人神谷英树交流后，这个报价被增加到1.5万美元，而非她最初声称的4000美元。

如果没有什么巨大分歧和意外，一个知名游戏系列主角的配音演员通常不会发生变化，像是“潜龙谍影”系列主角斯内克的日文配音大冢明夫，马力欧的配音演员查尔斯·马尔蒂内，他们已经伴随这些系列多年。动画行业更明显，皮卡丘的声优大谷育江、路飞的声优田中真弓，这些人都为同一件事工作了数十年，一些声优甚至会对角色的行为模式产生影响，像是斯内克的一些动作举止，尤其是抽烟，都是模仿大冢明夫的行为设计的。某种意义上说，你几乎可以认为大冢明夫就是斯内克——考虑到“潜龙谍影”系列目前的状况，未来应该也不会再有新的斯内克了。

当然，大部分配音演员并不会跟角色完全绑定，斯内克的英文配音就更换过，原本一直给他配音的大卫·海特缺席了当时的系列新作《潜龙谍影5：幻痛》，这个决定是由小岛秀夫主动做出的。

“蓓优妮塔”系列是日本工作室的作品，但也一直支持英文配音，海伦娜给系列主角蓓优妮塔做了两代英文配音。虽然还没有到斯内克和马力欧的程度，但海伦娜的声音在玩家心中很有辨识度，她自己也坦承：“我创造了蓓优妮塔的声音。”

根据海伦娜的说法，2009年，她给初代《蓓优妮塔》配音的报酬总共是3000英镑（按如今汇率折算约为3390美元），《蓓优妮塔2》的报酬多一些，但没有透露具体数字。

到了3代，她认为白金工作室提供的薪酬跟自己的要求不匹配——站在海伦娜的角度，有这种想法似乎很正常，海伦娜也因此没有参与《蓓优妮塔3》的制作。不过，10月15日，海伦娜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4条总计8分钟的视频，主要说明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接下这个工作，她说自己现在处于失业焦虑中，还有抑郁和自杀念头，并且呼吁玩家不要购买《蓓优妮塔3》。她认为，应该把这份钱捐给慈善机构，借此声援那些（和自己一样）没有得到跟自身水平相应的报酬的人。

在视频发出后的一段时间里，海伦娜得到了广泛的支持。一些玩家在评论区发出了自己的退款截图，也有很多人在个体配音演员反抗游戏公司的故事中选择支持前者。但同时，号召抵制《蓓优妮塔3》也为海伦娜带来了一些争议。有人认为，这不是单人制作的独立游戏，作为一个知名IP的第3部作品，《蓓优妮塔3》融合了多方的努力，制作、发行、测试，也包括海伦娜的同行、接替她为蓓优妮塔配音的演员詹妮弗·黑尔在内，这样的抵制难言公平。事实上，在支持海伦娜的声浪中，詹妮弗一定程度上成了玩家批评的对象，她被看作是以低价接活、破坏市场的人。

受限于保密协议，詹妮弗不能提供合同的具体细节，但她希望这次分歧能以友好的形式解决，并转发了另一名配音演员Ben Diskin的话：

我觉得学校应该以学科的形式教授批判性思维。

1、如果你只听到一个故事的某个侧面，或某个部分，你就还不能了解故事的全貌。

2、基于部分信息的观点可能传播错误信息。

3、应该获取所有信息。

4、然后，问问自己：“这些信息是从哪里来的？”

5、如果来源看起来过于偏颇或不可靠，请寻找更好的来源。

6、听取人们的意见并让他们从怀疑中受益，但请记住：“人们（可能）撒谎、省略、犯错、记错、夸大其词、误解、误传、困惑，还会改变主意。人们容易犯错。”

7、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是仅有正邪对抗、正误对抗的世界，而是一个分歧与细节也能造成后果的世界。

当你在这样的公共平台上发表你的观点之前，要尽可能多地熟悉这些细节。

你可能真的会伤害到别人。

另一个公开发声的人是《蓓优妮塔3》的制作人神谷英树——这位知名制作人算是网络巨魔的范本，他经常在社交媒体上说胡话、跟网友打架、拉黑别人……甚至我也被神谷英树拉黑过，他会拉黑所有没用日语留言的人，也包括一些报道此事的媒体。对于海伦娜的言论，神谷回应表示，“我们的报价是1.5万美元”。他还说：“不真实的看法是可悲的。”

在发言后的一段时间内，神谷被大量海外网友当成了加害者，很快，他的社交媒体账号也被暂时停用。长期以来，神谷本人喜欢在社交媒体上大量发文，每天发很多条，大多数都意义不明，坦白说，他至少是在社交媒体上表现出一种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很多路人玩家因此不愿支持白金工作室。至少在事情发生的前几天，大部分网友还是站在海伦娜一边的——直到越来越多的海外媒体开始披露海伦娜和白金的谈判细节。

据彭博社报道，白金工作室给海伦娜发出的邀请包括至少5次录制，每次4小时，价格为每次3000到4000美元，折算下来，配音的总报价至少是1.5到2万美元。

同时，彭博社还表示，海伦娜向白金工作室要求了6位数的报酬，谈判就此破裂。但海伦娜本人说，这个消息是“绝对的谎言”。

几天后，海伦娜承认，当初白金给的报价是1万美元，但她拒绝了，因为“这是个价值4.5亿元的游戏系列”，言外之意还是价码太低。考虑到“蓓优妮塔”系列的销量一直不算太高，这个“4.5亿元”的数字其实也有相当大的水分。

海伦娜在10月24日的完整声明中说，她认为1万美元的价格太低了，因此用日语（可能是不想被拉黑）给神谷英树写信，询问自己的价值是多大。作为回应，神谷英树再次添加了5000美元的酬劳。这跟神谷先前提到过的1.5万美元酬劳一致，同时也和彭博社爆料的5次、每次3000到4000美元的总价格相合。与之相比，海伦娜的发言前后矛盾，白金工作室的初次报价并非4000美元，而是1万美元。

对于4000美元的说法，海伦娜解释称，在她拒绝了《蓓优妮塔3》的配音工作11个月后，白金工作室再次邀请她为游戏的某些台词和句子配音，酬劳为4000美元。这跟最初外界认为的“给主角全程配音，酬劳4000美元”并不相同。

游戏配音工作的灵活性较高，合同有多种签法。按工作时长算的、按句子数量算的，或者协议商量好一个数直接付清的都有。为了保障配音演员们的利益，一些台词较少的游戏通常会以时间计价，台词多的则以数量计价。

同时，根据游戏品类、文本量、声音重要程度的不同，配音演员们得到的酬劳也区别很大，一些以角色为主打的手游会以高价邀请大牌配音演员，独立游戏中偶尔出现的配音却可能来自刚入行的新人。根据美国配音员求职网站voice.com的求职指南，电子游戏通常会以字数计价，4500到6000字的配音，建议的薪酬应该达到750到999美元。

此外，一些地区还存在工会，美国的配音演员很多隶属于“演员工会—美国电视和广播艺人联合会”（SAG-AFTRA），工会也为配音演员提供了最低工资标准的建议：非出镜演员的最低工资为每天956.75美元，每天工作最多4小时，配音最多3名角色。海伦娜最初提到的4000美元基本符合当地的最低工资标准。

虽然越来越多的游戏开始采取真人动作捕捉和配音，但在游戏行业内，演员——不只是配音演员——的地位并不会像电影或电视剧行业一样重要，游戏制作团队始终是项目的核心。因此，我们比较难见到配音演员参与版税分成——这在电影和电视剧行业里相对常见，《老友记》6位主演至今仍参与分成，每人每年2000万美元左右，这跟演员在整部作品中的重要程度也有所关联。

给《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和《塞尔达无双：灾厄启示录》配音的演员肖恩·奇普洛克透露，自己得到的报酬在每款游戏2000到3000美元之间，同时配两三名角色。可能是因为“塞尔达”系列的台词不多，他的报酬以时间计价。肖恩也得到过更高的报酬，初代《自由星球》给他提供了一定的版税分成，但这并不常见，一般来说，越大的IP对此越为谨慎。

总体来说，配音演员值得拿多少钱这件事依然是个市场行为——如果制作方觉得配音演员足够重要，能够推动游戏销量，那么配音演员们就会获得更多的报酬。换到《蓓优妮塔3》上，最吸引人的很可能只是“蓓优妮塔”这个IP，或者白金工作室，又或者制作人神谷英树。配音演员带来的影响可能没那么大，这也是为什么白金工作室的出价最多到1.5万美元——确实有很多人觉得，好的配音可以为游戏提升感染力，1.5万美元也不能算多，但这个价码就是今天业界里悲伤的事实。

另一方面，1.5万美元的报价在北美的游戏配音行业里可能也不算低，只不过，面对双向选择的时候，任何人都有拒绝或提出更好的待遇的权利。我们不该指责海伦娜希望获得更高报酬的心态，虽然一次的报酬尚可，可是在全球经济整体趋缓的背景下，个体配音演员的收入来源并不稳定，通过为大IP配音获得更多收入，改善自己的生活，这本身无可厚非。但是，海伦娜的言论有前后矛盾之处，隐匿了重要信息，至少给人造成不必要的误解，这同样并不可取。

有更高的追求、觉得自己能创造更高的价值、花时间精进自己的技巧，这些都是好事，但通过诚实的方式获取显然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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