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学习上的一切收场都容易得很。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高考最后一场考试交卷铃响起时高中就结束了,我没有去参加任何聚会,只是回了家,躺在床上闭起眼休息。
于我而言,高中时期的我并不多外向。不爱关注集体活动,没有组织能力,既当不成什么领头人又不是什么合格的参与者,只凭着个尚且说得过去的成绩混了个副班长的职位,每天写写体温表拿拿报纸,最累的活也不过登记书册。
几乎是一个透明人的存在。
整个班级里称得上朋友的兴许只有两三个,大家没事干打诨说说笑,下课以及晚自习那短暂的时间就像云烟一般卷过了。
只记得高三下学期那几个月的暗无天日,离别的愁绪没生出多少,基本上都被对高考、未来的担忧吞了个一干二净。面对那成堆的卷子刷不完的题,课间困倦到睡着而不自知,总想着何时是解脱。
阴郁的日子里倒也有几分乐趣,前些时候校园重新整修过,一草一木便都挂上了牌子,上面标着植物的本名别名,我便总爱拉着朋友出来看。
从高三教学楼转到观景步道,再从高一高二教学楼转到旧综合楼,每棵植物都被我们用探索的眼神看过,闲时再根据些植物的特征去猜测它们名字的由来。有些名字拗口难言,我们磕磕绊绊地读完后便会一同笑起来。
后来便摸索出了学校有哪些植物结出的果实能吃,桑葚啊,橄榄啊,杨梅啊,以及被学校的栏杆挡在外围的橘子芒果梨。
晚饭后到晚自习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我爱和朋友站在栏杆一角吹晚风,闲谈里看远处的橘子青了熟了落了烂了,心疼得无以复加。
所幸后来杨梅树就结了果,青青的一只一只挂在枝头上,甚是可爱。于是我和朋友便改去看它,时常畅想着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上绽开,哪怕我们其实够不着它。兴许人生里总要有些盼头,好比定下的目标一般都放得远,就算清楚实力不及此,好歹也能生出些奋斗的动力。
杨梅青色的外表染了点粉,朝着阳光的那面则个个青里透红,我和朋友便早早趴在栏杆旁挑拣些可能勉强够得到的果实。
这边枝上数三两颗,那头枝下数一两颗,有根枝丫上团团簇簇挂着四颗,就这样零零散散看中了十来颗,今后便每天找时间来看看。它们慢慢泛起了点点红。
春末的天气总多变,忽而降下一场大雨,我身体分明滞留于教室之中思绪却已飞到杨梅树旁,铃一响便拽着朋友奔向栏杆,细细清点着那十来颗杨梅是否安康。
是真的缺这一口杨梅吗?倒也不尽然,家中时常备着各种各样的水果便我食用,兴许只是投注在它身上的感情与时间太多,寄托的幻想过了头,盼着盼着就有了异样的渴望。
吃不到哪怕看看也好啊。于是我仍在看它。
看它朝着阳光的那面果子们已然透红,而对着学校栏杆的这面才微红微红的。我曾问过朋友为何它朝向学校的枝丫像是初生者,而另一面已然绿得发黑,朋友同样不解地开玩笑:
兴许学校的怨气太重了杨梅也不敢长过来。
终于有颗杨梅身上的青被红吞噬,只是那早晨下着雨,等到我下午进学校迈上台阶时却发现一个老师探出栏杆外将杨梅树生生扯了过来,那颗红了的杨梅不见了。
于是又继续等待,等到再几颗也染上酸甜的红,朝着阳光的那一面杨梅已然熟得发黑了。某个课间开始有其他人来看它,我隐隐约约有了危机感,但见那几颗还未红透总也舍不得摘。
比起真正品尝到它,后来的我兴许更想看它能好好长大,成熟到满是甜的黑。
可一切终止在节体育课,隔壁班的同学率先探出身子拽杨梅树,将本来最近的枝丫也离栏杆一米多远的树愣是拽到半棵都抵在栏杆上,越来越多人围上去,伸出的手像是沼泽。
我不忍心看了,独自坐在位置上。有同学回来炫耀似的将掌心上摆着的杨梅给我看,她解释说,“喏,就是那边那棵树上的,你也可以去摘。”
我知道啊,那边那棵杨梅树,我注视了数月的存在,承载了我众多幻想的存在,此时此刻我无比惧于面对的存在。
后来终于鼓起勇气去看了它一眼,这边透着红色的果子全没了,青翠的枝丫被折断了数根,萎蔫半钩着悬那,像垂暮的老人。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它面对着学校栏杆的这半边的枝叶嫩得像初生者,原来它孕育出果实的每一次都是死亡。
而那根簇拥着四颗杨梅的枝还长在那,只是上面的杨梅好像永远被暂停了生长般停在我最后一次见树完整的样子时,不曾从青变红过。
而后一直到毕业,我再没敢去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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