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文章

京极监督在其一手操刀的【摇曳露营】剧场版中添加了为数众多的出现在剧中少女们高中时代生活中的要素。诚然，这些再现，或是伴随着传承意味的复现，只是某种徒劳的留住少女们少女时代记忆的苦斗。然而，这并不妨碍某些更进一步的、真正的旨趣透过荧幕传达给了观众。而后者，恐怕才是更为重要的。

【资料图】

摇曳露营剧场版中，正作TV版中的要素以两种形式在荧幕上，也就是作品中几乎10年后的世界中重现：再现和复现。电影中，四处采风的志摩凛回到了许多处勾引起观众回忆的曾经少女们一同露营的露营场。尤其是在本栖湖边，露营场老板提及的“保持原样”的运营方针，似乎与作品的呈现不期而合：

不论是重温过去一同结伴旅行的露营场，还是通过剧情上泡咖喱面或是试露营时设置的仿效抚子在TV中幻想中那般的配有围桌的烧火架。影片的末尾，制作组还不忘让志摩凛的原付小摩托出场，并通过结尾的露营将过去露营中相遇的角色们的情形宛若复现一般登上荧幕。

这样宛若“昨日重现”的情形，同样以另一种名为“复现”的手段完成阐发。在露营设施店中工作的抚子通过指导结伴购买瓦斯灯的少女们完成了一种传承，不用猜观众们也能够认识到这一幕背后正剧中打工购买瓦斯灯的抚子的身影。还有新年参拜的一幕，相似的场景，一以贯之的心情……

概而言之，制作组极力凭借着一幕幕精心设计的桥段建立起当下的少女与过去少女时代的少女们的联系，以此传递出，正如片尾曲中所写的那样，一切都未曾改变的心情。

然而，我们应当知晓的是，这样的设计并不能称得上是一种尽善尽美的解决手段。少女们排除万难重聚的桥段无论如何也显得有些刻意，作品中面对露营场的设置中的困难以及平衡各个角色自身的工作与建设露营场的安排也显得经过过分的美化，以至于显得失真。更为重要的是，少女们通过彼此联系而在作品中构成的重聚，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在作品整体层面上否决了正作中少女们所具有的之于她们的未来与前程的无限可能性。

因为，因为受到感召或是彼此联系，最终回到了相当程度上的故土，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也可以被另一种叙事代替么：离开故土打拼的少女们最终为某种宿命论一般的故土的根性所牵累，最终没能完成逃离，而宛若沉沦一般回归一成不变的、死气沉沉的无比沉重的故土。这样的叙事很常见于80年代后的大陆文学。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正如我在剧场版上映时曾说的那样，作品中处于青春年岁和少女的场所中的少女们拥有的之于未来的无限可能性是以（近似于不可知论一般的）不可被具体描绘为代价的。加之少女们的未来注定包含着脱离文本场域的庇护后直面社会之惨淡实情的内容，这是与作品的根本旨趣相背离的。换而言之，拥有无限可能的少女是“没有未来的”。

然而，不可否认，本作在具体的呈现上很好地打消了我的顾虑。究其然，作品引入了另一层面的评价维度。而这，恰恰成为把握作品行文的关键。归根到底，这是由观众，也就是阿宅的精神需要决定的。脱离熟悉的生活空间而被迫直面社会实情的阿宅的生活处于流动而漂泊的状态，这一并包含着某种内心“无家可归”的感触。

这时，一种近似于背德的想法油然而生，作品中的少女们，在动画播出后的那些年中恐怕也在伴随着阿宅们一道成长（这固然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妄想）。那么，在十年后，数十年后，她们的生活过得怎样？网络上对于那些经久不衰的作品中的角色时常有在动画播出十年后出现一批描绘“她们十年后的生活”的同人作品（比方说【轻音少女】），有时不乏也有官方的参与（比方说【那朵花】开播十周年的宣传物料中就有对于十年后主角们的形象的描绘）。

在这个层面上，本作无疑采用一种切实的手段打消了阿宅们的顾虑。看到少女们在彼此各赴前途后又在十年后重聚，她们通过建造露营场的方式完成了对于她们青春年岁生活的反语或是致敬。而后，又凭借着具体的影像，制作组向观众传达了“她们一直在这里”、在作品的世界中，“一切都不曾改变”的宣言。恐怕对于身处于极端困难之境遇中的观众们而言，这是能够带来极大宽慰的罢。

是故，这是一部很难评价的作品。景随情变，恐怕观众对于作品产生的不同的反应也恰恰指向，或是反映了他们内心的情感罢。不论是渴求看到作品中的少女们长大后也能维持友谊、各人安好，充分地舒展她们的生命，（因而对作品感到热忱），还是希冀少女们能够跳脱出一成不变的生活，在更大的天地中发挥她们的才干，凭借着对于“回不去的故乡”与过去美好记忆的珍视而支撑她们的生命，（因而对作品的叙事感到不满）。哪种心情，在我看来，都是能够充分理解并且包容的。

然而，少女们最终还是出发了，她们有了各自的生活，她们的生活中也充满了苦也充满了甜。最终，她们在好好的生活。这只是作品中少女们未来无限可能性中的一种，就连京极监督在访谈中也承认，他是怀着极忐忑的心情完成作品的创作的。但这并不妨碍观众对于制作组努力传达的心情而感到受用，并以此支撑自身的生活朝前迈进。

知晓这点，这部作品的价值便早已足够。

因而，我感到受用。并且，我祝福少女们的前程。

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