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XX年6月29日新闻: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据报道,一年前的今天,马尔代夫群岛的土地被海水完全淹没,而在近日,岛上最后一座暴露在海面上的建筑也在海水的浸泡中完全倒塌,至此,马尔代夫群岛正式从世界地图上消失。
瑞特尔独自躺在沙滩上,任由太阳把强烈的光晒在身上,他想要让皮肤的颜色更深一点,或许这样就能吸引到萝丝特的注意。他看着周围嬉戏玩耍的人们,后悔自己没有约上好朋友一起来。
他看向蓝色的大海,海浪不停地冲刷着沙滩,将留在上面的足迹抹去。这时,一张冲浪板被海水带上了岸,停在那儿,无人认领。瑞特尔正感到好奇,海面上却出现了更多五颜六色的冲浪板,它们漂浮着,如同零星洒在牛奶里的麦片。
海滩上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现象,这让瑞特尔感到奇怪,他又看向大海,而这次,吸引他的不再是那些没有人站立的冲浪板,而是大海本身。他第一次觉得大海是如此美丽,虽然他就居住在不远处的社区里,从出生到现在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端详它。
蔚蓝的海面与天空辉映,辽阔与深邃仿佛无边无际,对太阳波光粼粼的反射如同钻石般耀眼,瑞特尔不自觉地站起了身,他想要走近一点,再仔细地看看。
他迈开脚步,向前走去,他看到身边的陌生人和自己一样,也在朝着大海走去,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欣喜和愉悦。
当冰凉的海水接触到脚部时,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欢呼,这更加坚定了他前进的步伐。很快,海面到了腰部,半个身子浸泡在海里的感觉很舒适,他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大海,海水带动身体的流动比任何游泳技巧都更加实用。
只剩一颗脑袋浮在海面的他,和周围的那些人一样,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惊奇于自己能够通过身体而不是眼睛感知到周围人的存在,他也因此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他们就应该这样成为一个整体。
终于,他把脑袋沉入了海里,所有的感官只剩下了皮肤的触觉,但他却觉得此刻的自己能看到的,比人生前十九年的总和还要多。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向着海底更深处走去。
2.
20XX年7月6日新闻:
自前几日A国海岸发生人群集体走入大海事件后,世界各地相继出现类似现象,目前尚不清楚具体原因,各国打捞工作也无任何进展,现各国已禁止民众靠近海岸。
20XX年7月24日新闻:
据悉,各国打捞船只无一返航,近海渔船也出现大批失联情况。E国一号母舰撞毁临海港口,舰上人员全部失踪,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伊思利达特博士看着手里的一沓照片,虽然它们是经过多倍放大后拍摄的,但依然能看清照片里零星漂浮在海上的军舰、货轮、快艇、冲浪板和衣物。透过这些静态的图像,他似乎能听到海浪拍打在船体上,发出死寂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
派去海面的考察小组已经失踪了三队,而所有回传的数据也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他想不清楚这片海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托拉维奇博士,会议要开始了。”助理叶妮亚打开试验室的门喊了一声。
伊思利达特放下照片,“知道了。”
会议室里,海军部长奥克恩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椅子上,双眼紧紧盯着博士,“朋友,其实我很支持你的计划,只不过你的小队只是在海面探索就已经失踪了,现在你让我派人下潜到海里面去,多少有点危险吧?”
伊思利达特推了推眼镜:“是的,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们需要了解这一切的原因,我需要深入海里去调查。”
奥克恩将身子向前倾,一只手放在桌子用食指上敲了敲:“这些我不管,我需要的是安全,绝对的安全,那些飘在海上的船你应该都见过吧?上面的人说是失踪,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就和A国那第一批走进海里的人一样。”
“恕我直言,”伊思利达特咽了下口水,“我不能保证,因为我们连原因都不清楚,根本不知道怎么去保障安全,我只能从可能的方面进行一些预防措施。”
“比如呢?”奥克恩继续盯着博士。
“比如……”伊思利达特快速在脑海里回想,“比如,我们可以对潜艇外壳进行特殊的加厚处理,隔绝生物电信号,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走进大海的人极大可能是受到了生物电信号的干扰才产生了那样的行为。”
博士越说越快,“我们还可以特制一些头盔,来保护潜艇内部人员,相当于第二道屏障,我们甚至可以利用精神类药物来限制他们的行为,毕竟他们需要操作的只是简单的驾驶和一些命令的启动工作,其它的都是机械手机来完成,再不然……”
伊思利达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他看到海军部长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然后让身边的工作人员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本文件,递了过来,“政府方面早已经批准了,毕竟他们想要的只是结果,可不会在乎过程里的人,我这次来只是想要个安心,毕竟那些都是我的手下,我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
看着文件上一个个红章,和参与人员的介绍,伊思利达特楞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海军部长,他慢慢吐出三个字:
“我尽力。”
两周后,在距离东海岸五公里的一处军事大楼里,伊思利达特看着出现在大屏幕里的三个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看来特制的头盔还是有用的,调查人员已经在海边了却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冉图瓦,乌密尔特,伊利亚,你们记住,如果出现异常情况,第一时间启动自动返航系统,并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座椅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可以一键锁定坐在上面的人,如果我们这边发现异常也可以远程启动自动返航。期待你们的归来。”
“是,一定完成任务!”画面里头戴厚厚的黑色头盔,看不见脸的三个人整齐地向着固定在前方的摄像头敬了个礼,庄严而又肃穆。然后他们快速进入潜艇,开始下潜。
在潜艇下潜到了五百米的深度时,冉图瓦通过语音进行了连线,“伊思利达特博士,我想问个问题。”
通过潜艇内部监控看到坐在操作台前的冉图瓦,伊思利达特说:“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发现生物,你的生物采样任务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没有生物?就算你们已经到了中深层,也不会没有生物啊?”
“其实,我们从海面下潜到现在,一个生物都没有看到。”
伊思利达特陷入了迷茫,海洋生物消失了?这是什么情况?还是说它们都集中到了某个区域?博士短暂思考后给出了回复:“好吧,这个任务就先取消,你们继续下潜,其他任务继续。”
话说完,他陷入了思考,想着如果海洋生物真的消失了,那这意味着什么?想着想着,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刚才冉图瓦没有回答自己!
他赶忙看了眼屏幕,潜艇还在继续下潜,而监控里却空无一人,他转过头问旁边的人:“他们人呢?”
“他们……拿着记录板去潜艇后部了。”
意识到什么的博士立刻对着话筒喊道:“喂,冉图瓦?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乌密尔特!伊利亚!你们听得到吗?”
没有回应,潜艇已经加速下潜到了一千米以下的深海层。
伊思利达特抓着身边工作人员的手臂:“快!启动自动返航!”
过了十几分钟,立在岸边的摄像头终于传回了新的画面,潜艇撞开飘在岸边拥挤的渔船,浮上了水面,顶部的舱门已经被打开,博士没有下令对潜艇进行搜寻,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正当他低着头为行动的又一次失败感到挫败时,身边的工作人员传来了疑惑的声音:“博士,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伊思利达特抬起头,屏幕里的画面没什么变化,潜艇随着海水上下浮沉着,和旁边的渔船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他正想问有什么时,就发现远处的海面似乎在缓缓升高,因为速度太慢以至于一开始很难发现。
“那是海浪,有什么奇怪的?”
“博士,我们摄像机的视角几乎是水平的,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到的海浪是这么慢的速度,它的距离和高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脑海里思考了一下工作人员的话,伊思利达特想到了什么,他冲出房间,向着房顶跑去。
在到达后,他看见了那一片海浪,它仿佛是在海平线向着天空的一个凸起,它前进的速度正肉眼可见的增长,并且宽度在逐渐拉伸。它平静而稳健地向前迈进,丝毫没有伊思利达特平时在海边看到的浪那般汹涌。
就在伊思利达特目测它距离海边应该还有十几公里时,他发现海岸线在回退了,漂浮在岸边的大片船只被停留在了陆地上。伴随着海水的回退,海浪的高度在迅速攀升,向着陆地奔袭而来。
“博士!”通往楼顶的门被打开,是那个离他最近的工作人员,“这次的海浪大的不寻常,目前预测高度已经超过了一千米!快逃吧。”
伊思利达特转过头笑着说:“来得及么?”
这个问题把那个工作人员问住了,他没有回答,而是停下了准备往楼下跑的脚步,缓缓走到了博士身边,“博士,你说这算是末日了么?”
伊思利达特看着已经超过了自己水平视线的深蓝色海浪,和周围不断响起的汽车喇叭声,回答道:“对于我自己来说,也许是的。”
遮天蔽日的海浪已经抵达了五公里外的岸边,它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击着所经之地的一切,房屋、汽车和乱作一团的人群,它们被卷进浪里,形成密密麻麻的黑点,然后逐渐消失在海浪后面那深邃的大海里。
望着越过自己头顶的浪花,伊思利达特张开双臂,迎接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片海。
3.
20XX年10月15日新闻:
巨型海浪在世界各地肆虐已有两个多月,各国的沿海城市均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失踪人数已无法统计。
20XX年10月17日新闻:
据专家分析,海平面目前处于不稳定状态,正在缓慢由沿海向内陆攀升,而海洋中心的海平面高低度则在波动下降。
香田玲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向外面,在夜色的笼罩下,她似乎能隐隐约约看见遥远处正在靠近的海浪。她一边庆幸自己在小时候就和父母来到了异国他乡生活,一边又为自己的国家在巨浪一次次的冲刷下变成了一座死岛而感到悲伤。
刷着手机里的新闻,香田玲意识到,再过不久他们也要加入转移大军了,按照现在海平面的攀升速度,自己居住的地区迟早也会被淹没,但她还是舍不得居住了好几年的房间,这样想着,她打开相机为自己的房间拍下了一张张照片。在不知不觉中,香田玲拍累了,便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香田玲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自家轿车的后座上,而外面依旧是黑夜,打开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二分,父亲在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上。
父亲打算转移了?可为什么选在凌晨?而且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带着这些疑问,她开口问道:
“爸,我们这是去哪儿?”
驾驶座里的男人没有回答,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并没有听见自己女儿的问题。
香田玲坐起身子,靠近了副驾驶,“妈,我们去哪儿啊?”
母亲也没有回答。而这时,从前挡风玻璃看清楚路牌的香田玲才发现,此时的自己早已离开了居住的城区,但汽车并没有朝着高速路的方向前进,而是朝着下城区,在不断向着地势更低的方向行驶。
香田玲抓住父亲的肩膀用力摇晃,“爸爸,你要干什么?快停下呀!”然而这样的动作也没能让驾驶座的男人回头看她一眼,他死死盯着前方,匀速向前开着。
香田玲感到了一丝害怕,她意识到眼前的父母已经不是平日里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两个人了,他们已经变得和那些走入大海的人一样了,但要说他们完全失去了理智,却还知道驾驶汽车,也知道把自己放在后座上。
香田玲把手放在了门把上,她轻轻掰动,将车门打开了一条缝,开启的声音也没有吸引前面的两个人。香田玲低头看着地面向后飞驰的道路,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跳下去。她关上车门,将身体缩在座椅上,试图让自己尽量远离陌生的父母。
迷迷糊糊中,香田玲再次睡着了,吵醒她的是两道关门的声音,她瞬间惊醒,发现父母已经下车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香田玲立马打开车门跟了上去,“爸爸妈妈,你们要去哪儿?”在喊出来后,她才意识到这样的叫喊并不能得到回应,便只能默默跟在了他们身后。
手机显示,此刻是凌晨四点四十七分,周围的一切都让香田玲感到陌生,不是因为环境,而是无数被海浪冲击过的楼房,或倒塌,或拦腰断开,废墟里还掺杂着不少汽车的残骸。一想到那里面很可能还有一些没能逃出来的人,香田玲的皮肤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穿过数不清的,由废墟组成的小山后,香田玲看到了父母的目的地,那是一片海,突兀的出现在比脚下土地略低的地势里,那里曾是一片居民区,而此时只有零星的几个房顶裸露在海面上,像一个个小小的孤岛。
皎洁的月光将海面照得波光粼粼,如果是平时,香田玲一定会感慨这样的美景,可此时,她看着自己的父母将双腿迈了进去,只感到一阵寒意。
香田玲想要去拉住他们,但她不敢靠近那片勾人的海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和父母一样被大海吸引,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是她的幸运。
这样想着,香田玲把悲伤压抑住,打算回到车上,离开这里。但她忽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这哭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香田玲还是寻着声音找了过去,那是一个小女孩,大约只有六七岁,她一个人浑身湿漉漉的站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哭着。看了看女孩面前的海面,有两片涟漪正在渐渐淡去,香田玲大概知道了,这个小女孩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小朋友,他们已经回不来了。”香田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索性把事情说得直白些。
看着身边的大姐姐,小女孩抽泣着看向她:“姐姐,他们去哪了?”
“他们……”香田玲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海水,“他们去海底了。”
抱着小女孩回到车里,将她放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香田玲驾着车按照导航向着家的方向驶去。路上她知道了小女孩的名字是谢婉熙,她是在母亲抱着她进入水里时才醒过来的,她拼命挣扎着才从母亲原本温柔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回到岸上,然后目睹自己的父母消失在海里。
“婉熙,姐姐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望着声音温柔的香田玲,谢婉熙点了点头,现在的她也只能相信眼前的这个大姐姐了。
在走错了几条路后,香田玲终于在上午八点多的时候回到了自己家。天已大亮,光辉照耀在了这座城市里,但它并不能给香田玲带来温暖的感觉。
她帮谢婉熙洗了个澡,并给她换上了自己儿时的衣服。然后便开始收拾起一些生活必需品,昨晚的异常情况让香田玲察觉到了一些危机感,这里已经不安全,是时候离开了。
在驶往收费站的路上,香田玲看到一些老人和往常一样在马路上晨练,他们好像对日渐升高的海平面并不在意,仿佛那只是他们漫长人生里即将经历的又一个小波澜而已。
香田玲想着自己的父母,似乎有些理解那些老人的行为,这次全球性的事件已经发生有三个多月了,除了逐步恶化的情况,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被披露出来,在开始的两周里,网络上还有让民众安心,说是各国已经在联合研究大海情况的新闻,可之后,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一样,没了任何提到的消息,各种媒体里,只要有人发布关于大海的情况,不出五分钟就会被删掉,账号也会消失。这种令人不安的情况总会让一部分人产生一种这便是命运的想法,比起逃离,不如坦然面对,过好余下的每一天。
香田玲不是一个相信宿命论的人,她和父母离开自己的国家来到这里就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不然她早就被海浪卷走或者自己走入大海了。
终于到了收费站,亭子里没了人,道闸也早已被撞烂,看来已经有不少人通过高速公路前往海拔更高的地区了。
“姐姐,那个是海浪吗?”谢婉熙的小脑袋看着窗外,用手指指向远方。
顺着那个方向,香田玲看了过去。今天的视线格外开阔,没有云雾遮挡,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而在目力所及,海面像从R国曝出第一次巨浪时的视频那样,向上隆起了一个弧度,并在不断增大。
看来巨浪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得多,香田玲没有犹豫,加速进入高速路,并很快将车速提到了一百二。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海浪已经形成了规模,开始冲击那些还没有遭受侵袭的楼房。在巨浪面前,那些高大的楼宇不堪一击,纷纷在海浪的轰鸣中倾倒。
看着高度还在不断升高的海浪,香田玲的心里十分紧张,她无法估计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会不会受到影响,而且她一边高速驾驶,一边还要躲避散落在路上报废的汽车,她紧紧抓着方向盘,祈祷海浪能停下来。
终于,在香田玲的手心已经握出汗时,海浪终于开始下降了。连绵的海水从近千米的高空坠落,砸在城市里,击碎那些以为灾难不会那么快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人的梦。
香田玲停下车,松了口气,她下车来到路边,望着下面曾经熟悉的城市,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家在什么位置了,只剩下一片狼藉。
她重新启动车辆,试图忘掉过往的一切,向着不确定的未来继续前进。
4.
20XX年12月28日
用户 ht5406385:
想知道最近的聚集地在哪里啊?我的食物已经吃完了,求收留。
用户 zfj6602541:
第二级阶梯也快要被全部淹没了,我觉得以目前的情况看,第一级阶梯也不是太安全,我不是指海浪。
用户 lmr1302589:
欢迎加入回归教,我们最新的回归点在启连山脚下,位于九全市的农业产业园。让我们一起步入圣潮,回归大海。
三岁的嘉措不明白,为什么最近草原上的人变多了,而且那些外来人很自然地就牵走了隔壁多吉大叔和自家的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在这么冷的时候搬家,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每次都是在开春时才会离开。
凭着对环境的熟悉,嘉措一家已经避开了那些聚集的人群,嘉措的父亲仁次打算去往深山处远离草原的地方。他们也在刻意向着地势更高的地方行进,一方面是因为不断增高的海浪,另一方面则是那些外来人没有多少能够适应高原反应。
越野车里,母亲曲珍在不停向山神祈祷着,祈求保佑他们一家能找到一个能够扎营的地方。嘉措则在母亲的怀里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他长这么大还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新奇。
在转过一个小山坡后,不远处的一个缓慢行走的身影让仁次减慢了车速,“曲珍,你看那是谁。”
“那是……”曲珍朝前面看去,“是丹巴!他怎么会在这儿?”
车子靠近后,仁次降下车窗,“喂,丹巴,你一个人去哪儿啊?”
“哦,是仁次啊,我要去前面的一个聚集地。”
“前面有聚集地吗?”
“是的,而且他们不像草原上那些人,是很好的人,要不我带你们去吧。”
“好啊,快上车吧。”
丹巴坐进了后座,和仁次聊起了最近的遭遇。几分钟后,丹巴忽然开口问道:“你们知道回归教吧?”
“嗯,了解一些,听说是一群不要命的人。”曲珍看着怀里的嘉措回答道。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丹巴将身子前倾靠近了前排的一家人,“我们只是信仰最原始的神灵而已。”
“我们?”仁次从后视镜看了眼丹巴,“丹巴你?”
“是的,我信仰了回归教,其实我去前面的聚集地不是避难,而是去传教的,只要我再成功让十个人入教,我便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回归神的怀抱了。”
“你说的神,是指大海?”
“没错,和山神一样,大海也是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的,而这次祂的到来就是要让我们回归祂的怀抱。”
“丹巴,你以前的信仰怎么说变就变了?”
“仁次,你应该知道那些自己走入海里的人吧?他们就是收到了神的旨意。最开始还只是在海边的人,而现在就算相距了十几公里,依然能受到祂的旨意,这不就是最好的启示吗?而且祂自己也在不断向着信仰祂的人靠近,这也进一步说明了祂是听见了我们的心声。”
仁次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丹巴那些既荒诞又好像有些逻辑的话,“对不起,我们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的,如果你执意要让我们信仰你的教,那就请你离开吧。”
“仁次,别紧张,我们教是不强迫的,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这是大家的自由,我也只是想要早点完成自己的使命才顺便给你们说说的。”
丹巴说完向后靠在了座椅上,仁次也把左手从腰间的刀鞘上离开了,继续抓着方向盘。而嘉措听着那些半懂的语句,迷茫地眨着眼睛。
丹巴没有骗仁次一家,前面确实有一个聚集地,那里的外来人都是身体素质相对较好的,他们很希望和这里的人们相互帮助,远离巨浪的袭击。
仁次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便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丹巴则去人群里开始他的任务。嘉措也被母亲放到了地上,让他随意去玩耍。
嘉措看到了很多未曾见过的人,他们有说有笑,似乎为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不过也有例外,一个帐篷下面躺着一名瘦弱的女人,她旁边站着一个比嘉措大不了几岁的小女孩,听旁边人的对话,她们是在进入高原地区后,在高速路边被人发现的。
不远处的丹巴还在进行着他的使命,不过好像并不顺利,毕竟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活下去而聚集在一起的,不会轻易去信仰一个主动迎接死亡的教派,所以在夜幕还没降临时他便独自离开了。
夜晚的高原可以看见漫天的星星,那些没有来过的人仰望着星空,嘴角泛起了久违的笑容,这是几个月以来他们真正能够放松的时刻。更高海拔且适宜居住的地区已经没剩多少了,如果海浪继续攀升到了这里,那他们也没有其它的什么办法了。
忽然,从西南方向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甚至带动了地面一起在颤动着,人们一时间被惊醒,回想起了那一片正在逐渐靠近的海。人群里发出一些讨论的声音:
“这么快就来了吗?”
“以前的巨浪也没见引起过地震啊。”
“听这个方向,我想大概是撞到山壁上了。”
“你是说,它在撞击世界最高的那片山脉?”
“这个声音这么大,不会要撞断了吧?”
“开玩笑,那可是世界屋脊诶!”
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考虑明天是否要继续向高处转移。不过在那之后,因为没有再听见那骇人的响声,人们便渐渐停止了讨论,逐渐睡去。
第二天清晨,在大多数人的支持下,聚集在这里的人开始收拾东西转移了,他们不敢冒险继续待在这里。
当大部队行进到一座地势较高的山坡上时,他们看清了遥远天边的景象,原本望不到边的草原被一层海水覆盖,蓝色和绿色随着海浪的波动不断变换,在更远处,人眼已经看不见的地方,海水滚动的浑厚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要将他们包围。
人们加快了车速,只要看见比现在高的地方便直冲过去,如果那只是一个小山坡就换一个冲,他们就像被猫追赶的老鼠,四处逃窜。
“轰隆——”
一声震天的巨响从昨晚那个声音的方向传来,人们随声望去,笼罩在世界最高峰周围的云雾散开了一些,可当他们看清后才发现,那是被一大片海浪冲散的,海浪是从山脉后面溅射上来的,并没有形成规模,但它们依然把山上常年的积雪冲落了大片,雪水夹杂海水顺着山脉流了下来。
人们把车停下,纷纷打开车门,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是谁喊了声“看!”,大家齐刷刷望向身后,原本被海水遮盖的草原重新露了出来,上面的水珠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金光。
嘉措看着这样的景象,拉起母亲曲珍的手,高兴地说:“妈妈快看,草原回来了!”
母亲没有说话,而是绝望的盯着前方,她蹲下身子,将天真的嘉措抱在怀里,唱起他刚出生时就给他唱过的摇篮曲。
滔天的海浪显现出它令人生畏的巨大身影,它的顶部很快就伸进了云里,而在草原上肆虐的底部卷起了它所遇到的一切。在远处似乎是人的几个小点站在那儿,张开双臂,应该是回归教的人,仁次相信丹巴就在其中。
在那一片蓝色的海墙距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时,头顶先传来了声音,那是海浪的势能到达最高点后开始下落的迹象。
人们已经不想再逃跑了,或许这就是宿命。曲珍的信仰在这一刻有些许动摇,她多么想虔诚的相信回归教的说法,这样至少自己在消失之前能带着一颗向往的心。
人群被无情地卷入了海水里,嘉措在被海浪淹没的最后一刻还是在笑着,因为他从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奇观,他不清楚这样的奇观会带给他怎样的后果。
窒息感在嘉措的脑海里只存在了几秒钟,便被随之而来的舒适感冲散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他在海里能够感知到的比在陆地上多得多。
曲珍的怀抱早已松开,嘉措自由得在海里游荡,当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时,他不清楚为什么母亲变得比自己还小,并且还在不断缩小,直到消失不见,就和周围的那些大人一样。
嘉措变得有些失落,他孤零零的穿梭在一件件衣服中间,凭着直觉向更深的地方游去,他丝毫没有意识自己也在逐渐变回婴儿的模样。
海水还没有将他带得太远,他很快就看见了已经成为海底的草原,一根根绿草随着海流飘摇,就像在风里那样。
嘉措已经到达了“海底”,他伸出自己勉强还能被称为手的上肢,想要去触碰那一棵翠绿,可在就要抵达时,他的意识消融了,融进了无垠的大海里,他回到了最初的形态,回到了生命的起点,回到了万物始源时的样子。
海水终于将所有陆地淹没,然后它开始回退,裹挟着它所席卷的一切,一直退到了它原本的位置,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海岸,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责任编辑:lin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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