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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焦点!海南雨林二三事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洞察网2022-08-11 19:57:21

这两年去了五六次海南,钻热带雨林拍纪录片。逐渐拼凑起一个有意思的海南。

海南人太爱唱歌了!我住深山老林里,心说躲躲城市喧嚣,结果每个客栈的老板都夜里唱歌,注意是老板,不是客人。打夜里11点唱到2点,还专挑死了都要爱、海哭的声音这些高音歌,又没那嗓子,全劈着唱,我一晚上一晚上听大呲花。后来只能每晚都和老板说,今天只能唱到十二点。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说呢?因为只要有一天不说,她就会默认你接受她的歌声了,然后唱到2点。这两年我去了白沙、昌江、陵水,一路歌声。到了海口,看到公园沿湖的绿地上隔一段就戳个牌子:唱歌区1,唱歌区2,唱歌区3……

海南人还能用歌声评论时事。佩洛西访台那天晚上,我在白沙的酒店里刷微博。佩洛西的飞机往台湾飞的时候,几个男青年在大街上唱:“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飞机落地了,这几个人的声音又出来了,这次是在街对面的KTV里唱的:“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相关资料图)

海南的大米不好,又干又粉,仅能果腹。但做成米粉就不一样了。海南有各种米粉的吃法,海南粉,后安粉,陵水酸粉,抱罗粉。我是从来没分清过,似乎基本款就叫“粉汤”,这二字听着毫无食欲,端上来也毫无食欲,基本等于白开水里放一把米粉,卧个鸡蛋。可吃起来美极了!咸鲜异常,听说是猪骨汤,猪骨汤能熬得这么好,而且家家店都一样好,也是一奇。有些店会再加些便宜的海螺和海白,增加汤的鲜甜。海白就是琴文蛤,白色的壳,边缘有一道黑,海南人爱吃这种蛤蜊。粉汤若再浇点蒜头油,那就别无所求了。我在冷泉潜水拍摄冻病了,啥都不想吃,脑海中唯一浮现的是一碗粉汤。强撑着去小破店喝了碗,一身汗,好了一半。

一般游客来海南都要喝椰子,其实椰子在北京都能买到,并不算什么。真正要吃的是清补凉。每次来海南,我都要吃上七八次清补凉,不吃等于没来。端上来时只是一碗白色的、冰凉的椰奶,但是拿勺一捞,里面东西多得能当一顿主食。一般有绿豆、西米、西瓜块、百合、薏米、红枣,还有一种白色通心粉状的物体,口感有趣,我爱挑着吃。有些店还会加一个鹌鹑蛋,我有次还吃出过一个小汤圆,黑芝麻馅的。海大夜市有个小摊“海南第一家清补凉”,料是我见过最多的,在普通的基础上,还可以扣上一大坨白色的椰子炒冰,再顶一个冰激淋球。做到此程度,已多料而近妖矣。

海南以前山上种橡胶树多,这几年橡胶不值钱了,把树拔了改种槟榔。黎族人自古嗜槟榔,早年间在山中走,看到一片槟榔林,就知黎村到了。但现在槟榔林的面积大大扩张,除非往深山里开车几个小时,否则很难找到一片没有槟榔的山坡。同事给过我一颗商品槟榔尝试,如同嚼甜味的树皮,嚼完,满嘴被槟榔纤维划破,第二天全成了溃疡。怪不得这东西引发口腔癌!

黎村房前屋后会种“山猪药”,这是他们狩猎时代遗留的习惯。猎人选定几种叶色美丽的植物,将其种在村里,认为它们可以勾引山猪(野猪)的灵魂,谁家种了山猪药,谁家就容易猎到野猪。传统的山猪药有走马胎、异色血叶兰,我在高山云雾林还看到一种绒叶斑叶兰,特别迷你,叶片发黑,天鹅绒质感,中脉是一条银线。后来一查,这竟然也是一种特殊的山猪药:五指山青介村的黎族认为,带上两片它的叶子,会容易钓到鱼。

但使用最广泛的山猪药,是朱蕉和变叶木。它俩的叶片都会随着生长变色,朱蕉是从粉红变成紫色,变叶木更是每片叶子颜色都不同。当年黎族男人一旦发现某个叶片变色,就认为野猪被勾引来了,精神抖擞地摘下这片叶子套在猎枪上,立刻进山。

有趣的是,朱蕉和变叶木都不是海南雨林的植物,而是华南城市里常见的观赏植物。据民族植物学学者的采访,它们的最初来源是一些走出大山的老人,在乡镇公园、绿化带里挖回来的。也就是说,这两种著名的“山猪药”,历史只有几十年,和汉族过年时福字倒贴一样,乍一看似有几百年历史,其实都是新民俗。

直到2003年左右,海南还有相当一部分黎族人在刀耕火种。他们选定一片河边的缓坡,把小树砍掉,大树保留树干,砍掉树冠,枝叶堆在地上晒干后放火去烧。烧后不耕而种,直接戳坑埋种子,种出的水稻叫“山栏稻”。用这种米酿的酒叫山栏酒,在当地是上等酒。聚会时,黎族人会围着酒坛蹲一圈,坛中插一根竹管,大家共用此管吸酒。或一人一管,围而吸之。此法曰“咂酒”,极具古风。仰韶文化出土一种尖底瓶,以前人们以为是打水用的,近年有学者分析其残留痕迹,推断可能就是用来酿酒、咂酒的。

接待我们的保护区工作人员,个个都姓符,都是黎族。我说央视当年满大街问“你幸福吗?”应该采访你们。他们说,现在早就不能毁林种稻了,国家公园也成立了,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也出现了新问题。一种叫金钟藤的植物在雨林里泛滥,到处攀爬,覆盖住所有树的树冠,最终把树盖死、缠死。“我昨天去那边林子里除金钟藤了。”“啊?那么深的林子都有?”“有!那边的藤都有这么粗(比碗口)了。真的是难搞。你看你看,这边也有,都长到路上来了!”这是我在赶路时,车上两位保护人员的对话。

其中一位老师,90年代就在海南雨林工作。他问我:“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昆虫特别少?我十多年前开车去某保护区,一路车玻璃上撞死多少虫子!现在同样一条路,车玻璃干干净净的。”我说是啊,昨天我在山里灯底下也没看到几个虫子,北京也是,我小时候黄蜻还迁徙呢,在天上跟云彩似的,落在枯树上,树都胖一圈,现在说出来都没人信。老师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说谁知道呢。另一位老师也指着路边的草:“水鹿也没了,你看这一路多么好的草,没有鹿来吃!这不是很奇怪吗,真的是。”

说水鹿的这位老师,常年在保护区抓捕盗猎、盗挖者。“前两天还堵到一个小子,挖了20多斤美花石斛!妈的。”他开了话匣子,讲了很多往事。“九几年的时候我抓了一个小子,他打电话叫人,然后来了一个社会上的人,长头发,戴着墨镜,让我放人,问我知道他是谁吗?我说哦呦,你是谁哦,我管你他妈是谁哦,这办公室就我一个人,要不你捅死我算了。”

海南雨林现在最大的明星是海南长臂猿。我去了个长臂猿出没的林子,没想到是一片枫香林。“停车坐爱枫林晚”、“江枫渔火对愁眠”说的都是枫香。若是秋天,长臂猿坐在通红的枫叶间,那可太美了。这里的枫香个个需要两人合抱,10层楼高,难得。有人在这片林子里拍到了长臂猿,在手机上放给我看。就是一个胳膊有点长的人嘛,黑色的一个人,在树顶上走,低头看了镜头一眼。这一眼更是人模样了。

这片林子下面,是一片巨大的松树。每棵树都被刮了表皮,挂个袋子接松油。我心说这种地方应该有马来胶猎蝽啊,顺树干一找还真的有。一般的猎蝽用前足抱住猎物,胶猎蝽是用前足饱蘸松油,再用大粘胳膊去粘蜂类、蚂蚁,可能是为了不让猎物蜇咬它。

几只马来胶猎蝽趴在树上发呆,我看着它们晶莹欲滴的胳膊也发呆。雨林里的一切都和水有关,水被松树吸收,又从树的伤口流出来疗伤。再被胶猎蝽蘸到胳膊上当成武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世界可以这样运转呢?

[责任编辑:linlin]

标签: 死了都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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